主体的复杂性与客体的无差别性

——论审美活动中主、客体的特性及作用

潘晨诚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山东济南 250100）

摘要：美在意象，意象形成于物我的相互交融，美是主客观的统一。在主、客体相互交融而生成意象世界的过程中，主、客体作为审美活动的两个维度，发生着一系列复杂而微妙的“反应”，并表现出不同的特性和作用。抛开社会固有的价值观念和审美标准，以整体的宇宙观和历史观作为关照，可以得出作为审美客体的客观事物在“美潜质”上的均衡性以及在审美意义上的无差别性，以及与此相对应的在审美活动中的基础性作用；而以客观的态度来看分析审美过程中的另一维度——审美主体，则可以得出其在作用机制上复杂性，以及与此相对应的其在审美活动中的直接性和决定性的作用。

关键词：主体  客体  美潜质  特性  作用

一

首先我们从产生美的一方——客体出发，探讨客观事物在审美层面上的特性以及客观事物对审美过程及结果的影响。首先要指出的是，这里所说的“客观事物”指的是尚未进入审美过程，尚未和主体“人”发生审美关系的、独立的、纯客观的事物。需要强调的是，这种“潜质”本身并不是一种美，而只是客观事物本身具有的一种能够产生审美价值的能力。它不依附于审美过程，不因审美活动的发生而产生，也不因审美活动的结束而消失，而是独立存在于客观事物中。因此，我们可以将这个客观事物的这种“美潜质”看成是客观事物的一个客观属性。

“美潜质”作为一种客观属性，是客观事物都具备的。脂砚斋在《红楼梦》上的批语“天地间无一物不是妙物，无一物不可成文”，叶燮也说过类似的话“凡物之美者，盈天地间皆是也”^[1]。客观事物都具有这种产生美的“潜质”，夜空中的月亮可以产生美，路边的一块石头可以产生美，甚至一些废弃物，在特定的条件下也可以产生美，或许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但我们无法否定未来；或许不是由我，也不是由你，但我们不能排除是由他（她），因而任何客观事物都是具有产生美的能力和潜质的，只要在特定条件下，只要遇到了“正确”、“合适”的人。但需要指出的是，这里所提出的客观事物都具有“美潜质”的观点并不同于“肯定美学”的观点——所有自然物都是美的。“肯定美学”认为“自然中所有的东西都具有全面的肯定的审美价值”“自然是美的，而且不具备任何负面价值”。^[2]这里，我们需要强调的是“美潜质”不等同于美，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然而对于不同的客观事物，其“美潜质”是否有大小强弱的区别呢？它们激发人产生美感的能量大小是否一样呢？当上述客观事物与主体“人”产生审美关系而成为审美对象时，通常情况下，对于审美结果，我们往往会对翡翠玉镯更为倾心，对《掷铁饼者》更为崇敬。但是，我们并不能就此认为温润剔透、价值不菲的翡翠玉镯和罗丹栩栩如生的《掷铁饼者》雕像比一块普通商店里卖的塑料吊坠和路边摊的泥小人更能够激发美的产生，并不能作出它们“美潜质”有大小强弱区别的结论。因为在进行对比的时候，我们是以当前流行的社会意识形态和以在我们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审美标准来评价它们的，受到当前社会历史文化环境制约和当前社会审美标准等的多重影响，我们的评价结果往往带有历史局限性。当我们摈弃我们头脑中固有的观念和标准，摆脱价值判断的束缚而直接单纯地面对客观事物本身，客观事物的“美潜质”就无所谓大小强弱了。

每个时代的审美标准，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具体历史文化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比如唐朝以丰肥浓丽为审美标准，而宋则以清丽雅致为美。当今社会，风气观念大变，若以当前的社会标准来对封建社会时期的女人进行评价，其结果必然会不一样。就算是同一个时代，我们改变审美标准和审美意识形态，审美结果也会发生变化，比如“大漠孤烟直”和“小桥流水，如果以宏阔为审美标准，则我们会觉得“大漠孤烟直”的审美价值高于“小桥流水”；而倘若以灵巧为什么标准的话，则我们必然觉得“小桥流水”的审美价值高于“大漠孤烟直”。再比如前面所举的“翡翠玉镯和塑料吊坠”、“《掷铁饼者》雕像和泥小人”的例子，如果个人不以当前流行的审美价值判断为标准，而以自身经历和感情为依据，我们无法排除或许会有人因为一段特殊的经历而更加珍惜那块来自普通商店的塑料吊坠，也无法否定也会有人因为一段难忘的时光，而对那路边摊的泥小人更有感情呢。从这一角度来说，我们是否就可以认为一块普通商店里卖的塑料吊坠和路边摊的泥小人比温润剔透、价值不菲的翡翠玉镯和罗丹栩栩如生的《掷铁饼者》雕像更能够激发美的产生，从而作出它们“美潜质”有大小强弱区别的结论呢？答案也是否定的。

综上，可以得出，纯粹的客观事物，在抛却了社会意识形态和审美偏见之后，其“美潜质”即产生美的能量是一样的。这样就可以判定在“美是主客观的统一”的审美维度中，客观事物作为审美过程中的客观因素，其在审美活动发生前具有客观性和均衡性，也在审美活动中发挥着提供审美对象的基础性作用。而审美结果之所以大相径庭，则正是由于主观的人的千差万别。接下来，我们将讨论作为主体的“人”在审美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二

在审美活动发生前，抛却社会价值意识和审美偏见等因素，客观事物在审美意义上的价值是一样的，具有无差别性。然而，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人其审美结果自然是千差万别；就算是同一个人，面对同一事物，在不同的阶段，也会有“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变化。由此可以看出，就算如前所述，客观事物在审美活动中的审美意义是一样的，但审美结果却往往是千差万别。这正是在审美活动中，作为审美主体的“人”的复杂的千差万别所造成的。

和客观事物一样，作为主体的人，其也存在“美潜质”即产生美的能力的问题。只是相对于客观事物，其“美潜质”的形成及其作用机制要复杂得多，其对审美结果的影响也更为直接和根本。面对同一客观事物，在相同的外部条件下，有的人能够产生审美意象，获得美的享受，而有的人却不能，这也体现了作为主体的人的审美能力的不同，即“美潜质”的差异。

    综上，主体“美潜质”的形成及大小是由众多复杂因素经过复杂的过程综合而成的，其作用机制表现在主客融合即审美过程中也是复杂的，即发生着一系列复杂而微妙的“化学反应”。而其形成及其作用机制的复杂性、综合性也使其对审美结果产生更为直接而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影响。

结语：美是主客观的统一，美在主客融合中产生。当社会环境的某些因素和人们所处的具体情景遏止了或消解了情景的契合、物我的交融、遏止了或消解了与世界的沟通，也就遏止了或消解了审美意象的生成，那样的对象就不可能是美的。在美的产生过程中，客观事物和主观人的交融的过程中发生着一系列复杂而微妙的“化学反应”。在这个复杂而微妙的“化学反应”中，作为审美客体的客观事物在审美意义上是无差别的，而作为审美主体的人则在审美活动中运行着复杂的作用机制。与各自特性相对应，审美客体在审美活动中起着基础作用，而审美主体则在审美活动中起着影响审美结果的直接性、决定性作用。

[参考文献]：

[1]叶燮：《已畦文集》卷六《滋游记》

[2]彭锋：《完美的自然》，北京大学出版社，第94-95页，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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